所谓什么的

你呀 (练笔1.3 更新)

从那之后,我们之间还发生过很多事情——好的事,或者坏的事。这些事,每件都像一根看不见的线,把我跟他缠起来,变成很多个解不开的结。

而在绳结缠死的这段日子里,有个问题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,就是李易峰为什么会喜欢我?

我杨洋到底哪里有吸引他的特质?甚至让他愿意为了一个同性,把自己困在死胡同里,遍体鳞伤也不愿意回头。

在盗墓剧组剩下的日子里,我回忆了一下我跟他之间的过去,回忆了不到五分钟,因为那真的很短,短到我能够想起每一个细节,想起他年轻时候还带着上扬的音色,想起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喜欢交叉放在膝盖上的手。

我记得,那双手很漂亮,漂亮到有点像女孩子,手背上细细的静脉纹路,还有前面剪得圆润的十个指甲。

小时代里跟他唯一的戏份就是见家长,那时候我的角色是个贵族家里不听话的小少爷,性别男,性取向男。他是女主角的男朋友,喜欢穿牛仔裤和格子衬衫,那天被我拉过来,当现充,去挡成天不工作只会喋喋不休的父亲。

那场戏,我的台词很少,他的台词很多,到开机之前他还在捧着台本,默默在嘴里念叨了一遍又一遍。可能这种戏拍起来多少都会有些紧张,镜头十分钟下来,他八分钟都在讲话,中间断断续续卡壳了很多次。

只要他一结巴,我就转头看旁边的摄像机,看了几秒也没有人喊卡。我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导演,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去打断。

这就好像一个人在爬楼梯,第一阶踉跄了一下,然后爬完第十阶才告诉他,你走错了,请重新再来一次吧。

那条戏在我的记忆力来来回回拍了几十次,我一句台词都没有,我对面的“老爸”最后都懒得摆那副地主爷的架子,只剩李易峰一个人很端正地坐着把脑子里的词噼里啪啦讲出来,有时候中间咽个口水都会被要求重来。我最后累得脊梁骨都塌了,自暴自弃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,盯着旁白的人来回搓动的掌心,走神发呆。

“李易峰,我本来也没要求你演技多好,但你总得把词儿给背过啊!你这是在浪费剧组的时间知道吗?!这么多人还等着拍下一条呢!”

就在差几秒就要趴在桌子上睡了的时候,我听见副导演在旁边很大地数落声,那嗓门高得我整个人打了个寒颤。我有些迟钝地扬起头眨了眨眼。几个演员导演围成一圈儿都有点尴尬,李易峰站了起来,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,倒是站在他身后的乔任梁,看起来有点儿着急。

“孙叔,您别生气啊…峰峰,他可能就是状态不好,而且这台词的确太多了,能不能删几句啊,这么多词换谁都记不住的啊!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桥段,neil不是之后要出国了吗?”

“Kimi你不用替他说话,不然他以为有个人罩着,还真把片场当家似的玩儿了!……算了李易峰,把你的台本拿来!”

“…………”。那一刻起,不知道为什么,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厌恶感,觉得吸进来的空气都比往常干燥得带着火星味儿。

明明是你们先使绊子的!把别人当小白鼠耍的明明是在显示器后面冷着眼不开口的你们!

…………………

我想要怒吼,却还是长了张嘴,发不出声音。

这些话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,是我戏里的爹把我拽走的,那是个有点上了年纪、很多白头发的男人。我被拽到茶水间里,还有些小小的不甘心,想到刚才坐在旁边长了双好看的手的男孩子,觉得好像当了欺负他的帮凶。

“别说话了,他是个小公司,人气也不高,之前被刁难得也挺不容易的,你不用帮他,导演不会听的。”

“可是…”我皱着眉头又往门外看了看,“可是,不是有人刚才帮他说话的吗?”

“唉,那怎么叫帮啊…”男人摇摇头,端起手里刚冲好的咖啡,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“你看他,本来台词就不多,最后又是前男友这种不讨喜的角色,现在这么一说,这点台词都没有了,少一个字就是少一秒的戏份……这是什么帮啊……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唉…小伙子,你还太年轻了,等你长大一点就懂了。”

他一脸叹气了很多次,在这个剧组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“等你长大就怎样怎样…”。那时侯所有人都把我当做是个没长大的小男孩儿:刚刚成年,还在上学,在一群老戏骨面前一点儿包袱都没有。

可是……可是……

可是真正等到四年之后,我23岁了,长大了,我也还是不懂那个时候他到底希望我懂什么东西。


从茶水间回去的时候我拿了两只杯子,一直是我自己的,一只是给李易峰的。我看到他的台本上被划了些横线,应该是被导演“抛弃”了的台词,很长一段。他没有什么表情,还是像刚开机的时候一样低着头背台词,嘴唇干得厉害,自己竟也浑然不觉。

我握着两只杯子,想了很久,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
我想他那个时候大概是难过的。

我不知道该不该逼他,逼他说那一句被人施惠过后的谢谢。

我害怕,害怕他一张嘴,连声音都染上跟眼角一样悲伤的哭腔。

最后只能掂了掂手里装着温水的玻璃杯,默默地把它还给了来收东西的工作人员。副导演还在那头骂骂咧咧,这一次倒不是对着我们这边说的,只是看似抱怨的在后面碎碎念,声音却大得连我都听得尴尬。

“行了行了,我已经去掉了,等会儿再来一遍,他还被不过咱这段戏不拍了!”

我看到李易峰咬了一下嘴唇,不过很快就又开始默默念台本,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紧张,指尖都冒了汗,把纸页的边缘处捏出了浅浅的汗渍。

“拍了拍了。大家准备一下,咱们争取一次过。”
这回是导演自己发的话。

后来我才知道拍戏的片场总有那么一个人是导演心里的小恶魔。有的时候导演不方便直接说的话都靠着这些小跟班来说,他们要保持自己温和大度的形象,这似乎才配得上是导演这两个字背后的身份和意义。

“如果您只是想讽刺我们的话,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我耸耸肩膀,试着把自己全部的低气压都发出来用在演戏上,就像真的在跟父母出柜似的 ,拉起旁边他的手就站了起来,板着脸作势往外面走。

“等一下…不是说好了要谈一谈的吗。”他站住,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虚,手上稍微转了转似乎想要挣开我,不过力气太小也没成功,只好乖乖任我牵着,像只兔子 “…先把事情解决吧。”

我们重新坐下,后面开始就是他的戏份,开始长篇大论苏格拉底的爱情观,我听着都觉得枯燥,只好定着身子用最深情的目光看着他想要予以鼓励,结果他的感觉反而像是更慌了。

幸而背了这么久的台词,前面的倒还顺畅。因为删减了部分台词,导致这一遍我听起来都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不对,期间好几次他差一点接错了话又在脱口而出的第一声之前改过来,吓得我一身冷汗。

“你是说,我为我儿子铺的路,都是平凡普通的树?”neil爹举着红酒杯挑着眉头看他。

“我没有那个意思…”简溪犹豫了一下又笑笑,按照台本上的动作转过头看了我一眼,然后不知怎么的他就突然噎住喉咙似的,又卡在了下文。

“我…我的意思是……呃…”他声音都有点开始抖,这不是什么好征兆,我瞬间跟着一起屏住呼吸把头低下去,听着后面又蹦出来有些颤的几个音节“不是他选择的,就算是千年神木…我想……”

一秒诡异的沉默,我使劲闭了闭眼睛,压低声音提醒他“连平凡普通都不如吧。”

“…我想在neil眼里,连平凡普通都不如吧…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这是我在小时代剧组里跟他拍的第一场戏,也是最后一场。收工之后,他去了洗手间,我回学校,从那以后就再没了他的音讯。我们甚至没有在戏外说过什么,没有一句普通的问候,甚至他的名字都是我从导演的骂声里知道的。

很后来,大概在这个故事快要结束的时候,他告诉我说,他从2012年就开始喜欢我了。小时代播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在家里吃零食,看着看着就突然哭起来,突然就想到他根本就不认识我,不知道我的名字,不知道我在哪里,不知道该问谁,怎么问。

他把杨洋当成了一个依靠,尽管这个人在他的未来也许再也不会出现。

跟我说这些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,身子轻轻歪倒靠着我的肩膀。四年之后再见面,即使知道我就是当年那个给他透台词的小男生,李易峰也没有露出分毫脆弱的样子。因为重逢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三观破碎了,简单的说,如果我四年来一直都是他精神上的某个支撑,那见到我本人之后,他才发现这个支撑,竟全凭他那丰富到太平洋的想象力。

他觉得我应该是非常外向的那种人,其实我不是。

他觉得我应该很成熟,很有范儿,很霸道总裁,其实我不是。

他觉得我笑起来应该很爽朗,很大大咧咧,脑子很聪明,其实我也不是。

李易峰跟我说,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这四年就像个傻逼,喜欢一个自己脑补出来的男人,还喜欢了这么久。

“那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喜欢我?”

如果不是那个突如其来的吻,我不回去回忆四年前的那件事,因为我不喜欢记得别人不好的过去。李易峰跟大部分人一样,原本应该只属于一个记忆里的过客。

他听到这个问题,停了一下,叹了口气,就像当年我戏里那个爹一样,又叹了很多口气。

“我其实放弃了,很早之前我就放弃了。”他静静看着窗外,摩挲着手里盛着半杯温水的玻璃杯 “我从前不把对你的感情当成喜欢,只是觉得你是个支点,你不是我的世界,但有你在我好像就你把世界捧起来,然后去讨好我喜欢的女孩子。”

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,还是在拍戏。跟四年前如出一辙,一群人围着吴邪,我坐在他后面的棺材上,摄影在周围走位,全剧组的人基本都没有台词,听他一个人叽里呱啦地解说鲁殇王的过去。

“鲁殇王一刀就把蛇给剁了,强行开膛破肚,从肚子里挖出了一个………呃…”

一个什么来着……?

李易峰有点不好意思,他脑子经常就容易短路或者是断片儿,一般情况下只好卖个萌求导演组不要动手。眼看着又要笑场重来一次,接着后面就传来一句低声的提醒

“一个紫金盒子。”

那是我说的,其实不过是条件反射。
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像四年之前那样接着顺下去。他惊讶地转过头,我看到那眼里瞬间就红了整整一圈。

“我就感觉自己心都塌了。”他靠着我的肩膀,与此同时,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

“那天…我跟自己说,李易峰,你知道了吧?杨洋这个人,你这辈子是追定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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